九畹滋兰

言语能传千万里外,愿我的言语令彼此增长智慧与爱,愿我的言语如钻石般美丽,如花朵般可爱

《正见:佛陀的证悟·第三章》(上)

一切是空
  
悉达多证悟后不久,他的话语,我们所称的“法”(dharma),开始深入印度各阶层的生活。它超越了种姓制度,吸引了大众,不分贫富。公元前三世纪的阿育王,原是一位残酷的战将及暴君,曾经为了巩固政权,不眨眼地杀害他最亲近的人。然而甚至连阿育王,最终都在法中找到真理,成为一个爱好和平的人,并且被认为是在佛教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护持者之一。
  
由于众多如阿育王一般的护持者,佛法得以持续兴盛,跨出印度疆界,传播四方。在公元第一世纪左右,距菩提迦耶一千多公里,在西藏的一个叫恰格叉的小村落,另外一位具有非凡潜能的凡人出生了。他的童年境遇悲惨,于是这位迷惑的年轻人学会了巫术。为了报仇,他杀害了数十位亲戚及邻居。事发后他逃亡,遇上了一位叫马尔巴的农人。马尔巴是伟大的佛法老师兼大翻译师,教授了他现象的本然以及生活的方式,如同悉达多所曾教导的一般。这位年轻人被转化了,他就是密勒日巴,西藏最有名的瑜珈圣者之一。直到今天,他的歌咏和生平故事仍然启发许许多多的人。他的智慧遗产,历经老师和弟子代代相传,不曾间断。
  
密勒日巴教导我们:悉达多的话语不像我们为了消遣或寻求刺激而翻阅的其它哲学论述,读完就放回书架。佛法事实上是可以实践、可以应用到日常生活上的。密勒日巴的第一代弟子中,有位聪慧的学者,名叫瑞琼巴。虽然密勒日巴劝他:修学并重比光是研读书籍来得重要,瑞琼巴还是前往了印度,到当时伟大的佛教哲学学院,立志要接受正统的教法。事实上瑞琼巴也追随了许多印度大学者及圣者,并且勤奋学习。多年之后,当他回到西藏,老上师密勒日巴来到一处空旷的平地迎接他。他们相互问候,正在那儿讨论瑞琼巴的研习时,忽然一阵狂猛的冰雹自天而降,旷野中无处可躲,密勒日巴瞧见地上不远处有一个牦牛角,马上就躲到里面去了——牛角并没有变大,而密勒日巴也没有变小。在牛角内,密勒日巴吟唱了一首歌,让瑞琼巴知道在牛角中,空间还大得很——如果这位弟子了悟空性的话。
  
你也许会认为密勒日巴的牦牛角只是个童话故事,或者,如果你是容易轻信的那种人,可能会认为那是西藏瑜珈士所表演的一种法术,但这两者都不是,我们往下读就会知道。

抓住空性
  
悉达多征服了魔罗和他的魔军,证悟了本具存在的空性。他了解了我们所见、所闻、所想、所知的一切存在,纯粹只是空性,而我们将某种“真实性”附加或标示于其上而已。人们将世界标示或理解为真实,是来自于强烈的个体与集体的习气——我们所有的人都这样做。这个习气如此地强大,而空性的概念对我们而言又是如此地无趣,因此几乎没有人愿意去追求如同悉达多的了悟。相反地,我们恰如在沙漠中走失的旅人,瞧见远处有生气盎然的绿洲;这绿洲只是热气在沙上的反射而已;然而,由于绝望、饥渴与期待,这位迷失者把它看作是水。他用尽了力气,走到那儿,才知道这是海市蜃楼,于是极度失望。
  
纵然我们不认为自己这么绝望,而且相信自己是受过教育、正常、清醒的,但是当我们看见及感受一切都真实存在时,我们的行为就如同那位沙漠中的迷失者。我们急切地想要找到真实的伴侣关系、安全感、表扬、成功,或只是安详宁静。我们甚至能抓到与欲望相似的东西。但就像那位迷失者,当我们依赖外在的实体性时,终究会失望。事物并不如其所显现——它们是无常的,而且不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如果我们像悉达多一样确实地去分析,就会发现诸如形体、时间、空间、方向、大小等附加的标签,都很容易被解构。悉达多悟到,甚至自我都只存在于相对的层次,恰如海市蜃楼一般。他的体悟,终止了期待、失望与痛苦的循环。在证悟的时刻,他自忖,我已找到一条深奥、安详、非极端、清晰、满愿又有如甘露一般之道。然而,如果我想表达它,如果我想教给他人,没有人有能力听闻了解。因此我将留在林中,安住于此祥和状态之中。据说,天王因陀罗和梵天听到了悉达多的计划,现身恳求他不要退隐林中,请他为众人说法。他们说,虽然不见得每个人都能了解你所有的教法,但是有少数的人可能会了解,能帮助这些少数的人,就非常值得了。
  
悉达多尊重他们的请求,于是出发前往瓦勒那西(Varansi)。在当时,恒河边上的瓦勒那西就已经是知识分子和思想家聚集的伟大城市了。当悉达多到了靠近瓦勒那西附近的鹿野苑,遇见了当初由于他破了誓言,喝了苏佳达供养的羊奶而离他而去的伙伴们。他们看到了悉达多远远走来,就共同决定不理会他,不跟他打招呼,更不用说站起来对他顶礼。他们讥讽着说,那个骗徒来了,然而,对一位如悉达多一般已经了悟空性者,诸如赞誉及批评、尊重及藐视、好与坏的概念全都不重要。这些都是薄弱的注解,因此不需要认为它们是实在的而加以反应。因此悉达多完全不自负、不迟疑、也不骄慢地走近他们。由于他毫无自我意识,步伐如此庄严,这五位禅修者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悉达多于彼时彼地,给了第一个开示,而这些过去的同修,则成为他的首批弟子。

我们有限的逻辑
  
悉达多认为教法不易,是千真万确的。在这个被贪婪、骄傲和物质主义所驱动的世界里,即使只是教导爱、慈悲、利他等基本原则都非常困难了,更不用说空性的究竟实相。我们被短视的想法所困,被现实性所囿[yòu]限。对我们而言,能够掌握而且即刻有用的东西,才值得我们投下时间和精力。以这种条件看来,佛陀所定义的空性似乎完全无用。我们可能会这么想——思索现象世界的无常及空性有什么益处?空性能带来什么利益?
  
以有限的理性,我们对什么是有道理的,什么是有意义的,有一套定论——而空性却超越了这个限制。这似乎是由于人的心智以一种不恰当的逻辑系统在运作,因此纵然同时有着无数其他逻辑系统可供使用,空性还是无法装进我们的脑袋。我们的操作是总以为这一刻之前有数千年的历史,而假如有人告诉我们整个人类进化就在啜一口咖啡的瞬间发生,我们就无法了解。同样的,当读到佛教经典上说地狱的一天等同于五百年,我们会想是这些宗教家试图恐吓我们顺服而已。然而,想象和你的挚爱共渡一周的假期——时间像弹指般就消逝了;而与流氓强奸犯一同关在牢里过一夜,就像度日如年。如此去感受,时间也许就不那么确定了。
  
有些人可能容许一点点未知进入我们的思维系统,给予神通、直觉、鬼魂、灵性伴侣一些空间,但是我们绝大部分依赖黑白分明、有科学基础的逻辑。有少数所谓的“天才”可能有勇气或技艺来超越习俗,而只要他们的观点不是太过分,还可能用艺术家之名得到认同,像达利(SAalvador Dali)等人。还有一些闻名的瑜珈士,他们故意逾越一点点,因而被尊为“神圣的狂人”。但若你真正超越了能被接受的范畴太远,如果你完全接纳空性,人们很可能认为你不正常、疯狂及不理性。
  
然而悉达多并非不理性,他只是明确地指出一般的、理性的思维是有限的。我们不能、或不愿超越我们自己的舒适区去了解。用昨日、今日、明日这种线性的概念来操作,比说“时间是相对的”来得实用的多。我们没有被设定成能这么想:我能不改变大小或形状而进入那牦牛角。我们不能破除大和小的概念;相反的,我们一直被世代传下来的安全而狭隘的观点所局限。然而,当这些观点被审视时,却都站不住脚。举例来说,这个世界如此依赖的线性时间观念,无法说明时间没有真正的起始也没有终止的事实。
  
我们用这种充其量只能说是不准确的理性,将事物度量或标示为真实存在的。在我们认证的过程中,功能、延续性及共识这三者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我们认为如果某个事物有功能——举例说,你的手似乎有拿着这本书的功能——那么它一定以一种恒常、究竟、有效的方式存在。一只手的照片就不能有相同的功能,所以我们知道它不是真正的手。类似的,如果某个东西似乎有个持续的品质——例如我们昨日见到一座山,而今天它还在那儿——我们确信它是“真的”,而且明天、后天还会在那儿。而当其它人确认他们也见到同样的东西时,我们就更加确信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我们并非随时随地都有意识地在推论、确认、标示事物的真实存在——这是在我真实存在的手中的一本真实存在的书——我们是在潜意识相信这世界确实存在之下来操作,而这影响了我们日常生活每一刻的思想及感受。只有在极少的状况下,当我们照镜子或看到海市蜃楼时,才认为有些东西只是表象而已。镜中并无血肉、海市蜃楼中并没有水。我们“知道”它们不是真的,它们没有本具存在的本质。这一类的理解,本来可以带我们更深入,但我们只停留在理性心智所允许的范畴而已。
  
因此当我们听到一个人不改变尺寸,就可容入牦牛角中时,我们没有太多选择——我们可以很“理性”,认为这根本不可能而驳斥它;或者我们引用某种对法术的神秘信仰或盲目崇拜而说,当然,密勒日巴是多么伟大的瑜珈行者,当然他能这么做,甚至还不只这些呢。这两种见解都是扭曲的,因为否认是一种低估,而盲信则是一种高估。

昨日之河流:接受部分逻辑
  
经由不停的思索,对于这些惯用的预测、理性化及贴标签,悉达多清晰地看到了它们的错误。当然,在某种程度上,这些习惯是行得通的——我们的世界似乎是根据这些习惯在运作。当我们人类谈到某个东西真正的确实存在时,会说它是确定、非想象、真实、可证明、不改变而且无条件的。当然,某些东西我们说它会改变。花苞开成一朵花,当它在改变时,我们仍然认为它是一朵真实存在的花。这种成长和改变,是我们对花之本性所具有的固定概念中的一部分。如果这变得恒常不变,我们反而会讶异。因此在这个观点上,我们对改变的预期是不变的。
  
一条河,水在流,永远在变,然而我们仍然称它为河流。如果一年之后我们再度到访,会认为它是同一条河。但它是如何相同的呢?如果我们单独挑出一个面向或特性,这相同性就不成立了。水不同了,地球在银河中转动的位置也不同了,树叶已落,新叶又长出来了——剩下的只是一个相似于我们上次见到的河流表象而已。以“表象”做为“真实”的基础是相当不可靠的。经由简单的分析,就能显示出我们一般对所谓真实的基础,都只是一些模糊的概况和假设。虽然悉达多也使用一般人定义“真实”时所用的字眼——非想象的、确定的、不改变的、无条件的——但他更精确地使用这些字眼,而非概括性的。在他的观点上,不改变必须意指在所有的方面都不改变,甚至经过彻底的分析后,仍然绝无例外。
  
我们一般人对真实的定义来自于不完整的分析,如果分析带来令人舒服的答案,如果它给了我们所想要的,我们就不再深入了。这真的是个三明治吗?这尝起来像三明治,因此我吃了。分析就停在此处。一个男孩在找寻伴侣,见到一个女孩,她看起来蛮漂亮的,于是他停止分析,就上前接触了。失望因而无法避免。悉达多的分析却持续深入,直到三明治和女孩都只是原子,甚至连原子都无法存在于他的分析中。终究什么都没找到,他于是免除了失望。
  
悉达多发现,要确定某个东西真实存在的唯一办法,就是证明它独立存在,而且不需诠释、不能造作或不会改变。对悉达多而言,我们日常生活上一切似乎能作用的机制,不论是身体的、情感的及概念的,都是由不稳固、不恒常的部分所聚合而成,因此它们随时都在改变。我们可以在惯常的世界中了解这个论点。举例来说,你可以说你在镜中反射的影像不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它需要依赖你站在镜子前面才行。如果它是独立地存在,那么你的脸不在镜前时,它也应该存在。类似地,事物要真实或独立地存在,就不能是被造作或被创造的,因为这要依赖制造者。
  
我们看着一个火圈,毫无疑问地能了解它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我们能接受,只要所有的部分都一起正常运作,它就真的是一个火圈……至少在目前是。但是为什么对手里拿着的书或身体躺着的床,我们就不能这样想呢?它看起来像本书,其它人也视它为一本书,它的作用是一本书;但当你分析它时,也可以应用这个“在目前是”的原则。我们生命中的一切觉受都是“在目前是”。事物目前显现出存在,我们就是没有勇气或意志,如此地看待事物。加上由于我们没有以部分看待事物的智能,便将就地视它们为整体。如果孔雀身上的羽毛都被拔光了,它就不再令我们惊叹了。然而,我们并不热切地想降服于这种世界观。这就好像卷曲在床上做好梦,略微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不想醒来一样。或者像是看到美丽的彩虹,怕它消失而不想走近一般。有醒来的勇气,并且加以检视,就是佛教徒所说的出离心。与一般的信仰相反,佛教的出离不是自我惩罚或禁欲主义。悉达多愿意、而且能够见到我们一切的存在,都只是标签附加在并不真实存在的现象上而已。经由此,他觉醒了。

佛陀不是被虐待狂
  
许多对佛陀的教法不甚了解的人,认为佛教是病态的,他们认为佛教徒否定快乐,只想到痛苦。他们设想佛教徒排斥美丽及身体的享受,因为这些是诱惑;佛教徒应该是纯净而节制的。事实上,在悉达多的教法中,并不特别反对美丽和享乐甚于其它的任何概念——只要我们不认为它们是真实存在的,而迷失其中。
  
悉达多的一位在家弟子,是一位战士,名叫文殊师利,以机智和狡黠闻名。文殊师利的弟子中,有位非常用功而且备受尊敬的比丘,以修行“不净观”著称。“不净观”是给贪爱重,欲念盛的人所设计的修行。修这个法,要观想所有的人都是由血管、软骨、肠子等等所组成的。有一次,文殊师利决定以他的超自然能力来试炼这位勤奋的比丘。他将自己化身为一位美丽的仙女,来到比丘面前诱惑他。一时之间,这位好比丘保持端庄,一点也不动。但文殊师利使出了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于是比丘被她迷住了。比丘自己很惊讶,因为多年的禅定修行以来,他曾成功地抗拒了一些当地最美丽的女人。比丘既惊恐,又对自己失望,于是开始逃跑。但仙女文殊一直追逐他,直到他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当这位诱人的女士靠近时,他想,完了,这美丽的女郎要拥抱我了。他紧闭双眼等着,但什么也没发生。当他终于睁开眼睛时,仙女化为碎片,文殊师利笑着出现。想象某人美丽是一个概念,他说道,执著于这个概念就会限制你,将你捆绑成结,而且禁锢你;然而如果你想象某人是丑陋的,那也是一个概念,也会绑住你。
  
年复一年,我们花大笔金钱来让自己和周遭的事物变得更吸引人。但什么是美丽?我们会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数以百万计的人,观赏环球小姐选美大会,却根据评审团告诉我们谁是全宇宙最美丽的人。这十位左右的评审团员基本上给了我们美丽的终究定义。当然,每次一定会有人有异议,因为在全宇宙中,他们显然忽略了新几内亚的美女,以及在拉长的脖子上带着环扣,优雅的非洲部落女子们。
  
如果悉达多观赏环球小姐选美大会,他会看到全然不同的一种究竟的美丽。在他的眼里,带上后冠的那位不可能是究竟的美人,因为她的美貌依赖于观赏者。根据悉达多的分析,如果她是真正的美丽,就不会需要选美大会,因为每个人都会自然而然地同意她是究竟的美人。而且如果她是真正美丽的话,就不能有一刻稍微不那么美丽。在她打哈欠、打鼾、流口水、蹲马桶或年老的时候,她都必须是美丽的,她必须永远美丽。
  
悉达多不会认为某位候选人比其它的更美或更不美。相反的,他眼里所有的女人都是非关美丽或丑陋的。他所见的美丽,是在任何一位佳丽所可能被审视的百千万种观点之中。在宇宙中的无数观点中,一定有些人是嫉妒的,有些人视她为爱人、女儿、姐妹、母亲、朋友、仇敌。对只鳄鱼来说,她是食物,对寄生虫来说,她是主人。对悉达多而言,这种多样序列的本身,就是令人惊叹的美丽。设若某人是真实而究竟美丽的话,就会固定如此而且仅止如此。所有的晚礼服及泳装、灯光及唇膏,都将没有必要。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有选美大会的展现,而且在目前,这些景象是美丽的,如同我们现在已经熟悉的那个和合无常的火圈一般。

相对真理:有“某种程度”的存在
  
在佛教哲学中,一切为心所觉受之事物,在心未觉受之前不存在;它依存于心。它不独立存在,因此它不真实存在。但这并不表示它没有某种程度的存在。佛教徒称这觉受世界为“相对真理”——这是被我们凡夫心度量而且标示的真理。要认定为“究竟”,真理必须非造作而成,它不能是想象的产物,而且必须不依靠诠释。
  
虽然悉达多证悟了空性,但空性并不是由他或任何人所制造的。空性不是悉达多获得天启的结果,也不是为了让人们快乐所发展出来的理论。不论悉达多开示与否,空性即是如此。我们甚至不能说它一直都是如此,因为它超越时间,而且不具形式。空性也不应被解释为存在的否定(也就是说,我们不能说这个相对的世界不存在),因为要否定某个事物,你就要先承认有某个东西可以被否定才行。空性也不会消除我们日常的经验。悉达多从来没说过有什么可以取代我们所觉受的更壮丽、更美好、更纯粹或更神圣的东西,他也不是虚无主义者,否定世间存在事物的显现与功能。他并没有否定彩虹的显现,也不是说根本没有那杯茶。我们能享受经验,但仅仅由于能够经验某事,并不代表它就是真实存在的。悉达多只是建议我们检视自己的经验,而且思维它可能只是一种暂时的幻相,如同白日梦一般。
  
如果有人要你展开双臂飞翔,你会说我不能飞。因为在我们相对世界的经验中,飞翔实质上是不可能的,就好像躲进牦牛角一样。但是,假设你在睡眠中梦见自己在空中飞翔,如果在梦中有人说,人类不能飞翔,你会说,可以啊,你看!然后你会飞走。悉达多会同意这两种情况——当你醒着时,你不能飞;而当你睡着时,你能飞。这道理是在于因缘是否具足;要能飞翔的一个缘,是睡眠。当你没有它,你就不能飞,有了它,你就能飞。假设你梦见你能飞,而醒来后还继续相信你能飞,那就麻烦了。你会掉下来,而且会失望。悉达多说,即使在相对世界中醒着,我们还是在无明中沉睡,如同在他出走那夜的宫女一般,恰当的因缘聚合时,任何事情都可能出现。但当因缘消散,显现也就停止。
  
悉达多将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经验视如一场梦,他发现我们的习性执著于此梦幻般相对世界的显现,认为它是真实存在的,因而落入痛苦和焦虑的无尽循环之中。我们深陷于睡眠之中,如同桑蚕在茧中冬眠。依据我们的投射、想象、期待、恐惧和迷惑,编织出一个现实。我们的茧变得非常坚实而绵密。我们的想象对自己来说是如此地真实,因而困在茧中,无法脱身。然而,只要了解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想象,就能让自己解脱。
  
要从这睡梦中醒来必然有无数的办法,甚至像Peyote仙人掌或美斯卡灵(一种致幻剂)都可能让我们对“真实”的虚幻层面有一点模糊的概念。然而药物无法让我们全然觉醒,其它原因不说,至少因为这种觉醒要依靠外在元素,一旦致幻剂的药效消失,经验也就消失了。假设你正在做一个恶梦,这时只要闪过一个念头,了解自己是在作梦,你就会醒来。而这一闪的火花可能来自梦中。当你在梦中做某些不寻常事情时,就可能受冲击而了解到你是在睡梦之中。Peyote仙人掌和美斯卡灵或可藉由显现心识和想象的力量,而触发短暂的了悟。药物的迷幻会让我们暂时地认识到幻相可以如此真实而可信。然而使用这种药物是不恰当的,因为它们只能提供不真实的经验,而且还会伤害身体。相反的,我们应该立志达到全然又究竟的觉醒,不依靠外物。了悟来自内在对我们才有用。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从习气、想象和贪著中觉醒。修心和禅定是处理心流最迅速、最安全、最有效的方法。如同悉达多所说,你是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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