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畹滋兰

言语能传千万里外,愿我的言语令彼此增长智慧与爱,愿我的言语如钻石般美丽,如花朵般可爱

资讯社会与网络的迷思

(摘自林谷芳、孙小宁《如实生活如是禅》)

孙:许多人谈您,总会谈到您是个实践的通人,不被时潮所惑,活得全面自在。这种活法在当下社会既让人羡慕又让人望尘莫及,因为我们多多少少都会被外界的事情干扰了本心。尤其是当今世界,资讯无处不在,已经非常大地改变了人的观念与生活。作为禅者,您如何看待我们身处的这个资讯时代?

林:对人类而言,资讯社会不只意味着资讯可以无限累积,超越距离,更意味着你得面对虚拟世界的出现,也就是资讯的内容将变成“实质的”生活经验,就如同在游戏或电影中看到的那样——我们认为很实况的东西其实是在电脑里合成的。
如果从生命的加法与减法来看,资讯社会可以说把加法往前跃进了一大步,不仅资讯可以无限累积,还能够以虚作实。而本来,加法越多,人类的能力越加延伸,自由度应该会增加才是,但我们却发觉,这种加法也带来了过去所没有的误区与迷失。

孙:确实如此,资讯社会固然让我们有了便捷的获悉资讯的渠道,人人都能对一些事物品头论足,人人都像专家,但实际上所得经验都像浮沫,吹之即散。

林:这就是实际经验与资讯经验的不同。许多时候,我们会误认为资讯经验可以取代实际经验,很多人因此愿意泡在网络与电视电脑前,把它当成生命的全部。事实上,资讯经验再怎么真实,也只是一个视觉或概念而已。它跟我们总体的经验并不一样,总体的经验就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互动,那种可触可摸可观可赏的经验。资讯经验之于实质经验,不止是如同艺术品中的复制品不能取代真品般,而这复制品还不是良好的复制品,它往往只是些粗糙的印刷品而已。这种经验极有可能是扭曲的。因为当人透过一个固定的框框来看世界时,一些丰富的过程就被滤掉了,你也无法了解事物与事物间的真实关系,所得的就难免以假乱真,以偏概全。
这种加法就像我们人类语言所建构的概念世界般,可以完全虚拟,虚拟到把所有真实生活中没有发生的、不可能发生的变成可能。比如游戏机里的人,可以有二十只手、三个头,它多影响我们对生命的概念!?我的小孩打游戏,快输时,我为他起急,他说:爸爸,别急!我还有3个命。你看,连命都能有好几条,完全是一个跟实然不对应的世界。

孙:不对应会带来什么?

林:你用里面学到的东西拿来对应现实就是无效的。最近有个研究出来,孩子们在玩一些看来很刺激的游戏时,人脑控制思维的那部分是完全不动的,这是虚拟世界与实然世界的一个落差。虚拟世界中,你看来是在操控它,现实上你却是无助的。

孙:这让我想起美国这些年频起的校园枪击案。一些孩子举枪向同学扫射,其实那个时候,他们可能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把游戏中的射击快感用到现实生活中,也许真以为人就有好几条命。

林:是有这样的落差在,资讯时代的加法比起我们过去历史阶段中所积累的加法,其剥离生命的副作用要更大。

孙:但是从另外意义上讲,美国学者有一本《童年的消逝》,说到现在的孩子已经不可能回到当年玩泥巴的那个世界了。游戏对他们,也有参与的欢乐,可以释放他们现实生活中不能释放的能量。他们还享受着资讯社会的快捷与丰富:打游戏机、写网络小说,我甚至偶尔在网络上浏览,还会觉得他们的表达与想象力很不错呢。从想象力的角度,虚拟不就是人类想象力的延伸吗?在人类的远古时代,想象会幻化成古人的神话传说那一种真实,也许到了他们,就是那些在网络上派生出来的玄幻武侠。

林:网络上的想象力也只是诸多想象力的一种,它和脑筋空白没准就只是一线之隔。因为这时的生命是处于一种拼贴状态。过去的想象力、创造力有点像化合作用,现在则更趋向于拼贴。这和我们的当代艺术有点相似,不容易在这里看到艺术家有机而深入的创造。

孙:但是这种拼贴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有一种说法叫无聊经济。就是许多过去认为玩的职业在今天,可能比正经职业拿钱还要多。比如制造短信的人、比如网上做新游戏或者搞怪的人,他们被称为网络新贵,一些年轻人也从中看到了自己事业的前景,不同于父辈的那种前景。

林:我们承认人类已经进入资讯社会,但也要晓得网络只是诸多行中的一行。这一行有它的经济循环,有它的法则,但这样的法则不能变成所有行业的法则。有人可以靠发短信过活,那他就是一行,就好像有人靠踢足球过活一样。没有必要每件事都搅进资讯社会里,好像网络的力量有多大,我们都得缴械投降。我们能不能反问自己:这一切是不是我们的假设,我们先是否假设我们需要,然后就真的变成我们的需要?

孙:但是网络的便捷呢?就拿我的工作来说,要接触采访不同的人,他的资讯怎么得到,除了相应的书本,可能就得借助网络。我知道您不怎么上网,但是您的助手与我通联,还是借助EMAIL,MSN,要是没有这些,不知会周折成什么样。

林:传真、电话也可以呀。我并不否认网络的便捷,只是在做提醒,什么东西都有一体之两面。你可以举多少网络便捷的益处,我就可以举多少反面例子。比如我们的电脑不运转之后,有些人恨不得把机器砸了,人面对机器就是有那种无助感。所以我的意思是,禅讲如实,这两面都要看到。看不到它的局限,就会役于它。就如同我孩子玩手机游戏上网,每月花钱比通话多多了。在他那里,手机的存在已经不是做为通讯的存在,而是游戏。通讯的存在本来是为拓展自己的自由,你这一溺,不就限制了你自己。

孙:但网络经济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所以您的孩子没准玩成个游戏精英也未可知。

林:任何一行的确都可以有精英,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那一行的精英。许多孩子不自觉地受控于此,已经不知除此还能干嘛,这有些可怕。其实任何游戏小孩子都可以玩,关键是他要晓得自己在干嘛。我们这个社会有没有另外的经验提供给他选择:到底是在游戏机里踢球好玩,还是到足球场里踢球好玩?

孙:尽管对网络很不在行,但我还是忍不住想为网络说点好话。2006年《时代周刊》评选年度人物,入选的就是“YOU”,也就是那些网民。网络提供了众声喧哗的平台,看起来泥沙俱下,但是你会看到各种声音时,对你看事物还是有启发的,另外也还会有“吾道不孤”之感。

林:络当然有好处,就如你讲的,一些新的东西被发掘出来了,新人辈出。但另一方面,它也让人面临新的失序。一种文化、美学、生命的秩序是非常重要的,否则你就无所依归。我是很少上网的,但有一次为一个自己的事情上网去查,看到有个年轻人提到我。因为我曾在一次讲演中提到歌仔戏的艺术自圆性并没有昆剧那么高,她于是贴帖子反对。说:“我不赞成林谷芳这种论点。前天去看了一场《牡丹亭》,也觉得蛮无聊的。虽然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昆剧。”一个从事几十年戏曲活动的人和一个平生第一次看昆剧的小孩子谈同一件事,在网络的平台上,是放在平等位置上的。但美学的位阶却就不在了。这就是网络的特质。坦白讲,网络能不能形成筛检制度,沉淀出未来的秩序性,我们现在也不知道。

孙:您说的这个例子应该算一个极端的例子。说到位阶,它不是人建立起来的吗?而一代代的新人都是在打破以前的秩序中成长起来的。即使在您和这个年轻人的事例中,如果这个年轻人的结论不那么草率的话,那也未必是错的。网络的特性是“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这时候的挑战才显得针尖对麦芒。

林:从打破惯性的立场来看,大概没有哪个宗教或修行法门是像禅那样强调破的。它不只要魔来魔斩,还得佛来佛斩,在这个角度,我怎么可能只是个既定规矩的护持者呢?但禅所以强调只破不立,因为破完立就起来了。佛教讲人人都有佛性,你只要把你的执着去掉,原有的能力就出现了。但这和我们谈文化、社会的秩序性不同,这些价值并非原来本具的,它是后天建造的,虽说后天却依然沉淀着人之所以为人的许多价值。对于它,你格外要注意到破与立的两面性。不能只谈破不谈立。
并不是说,破不能带来更好的秩序或新的秩序,只是在提醒说,资讯社会的破是人类文明史上第一次面临的问题。面对此,知识分子有“刹车”与“拉车”的角色在,不能显得毫无抗拒能力。

孙:我之所以会谈到网络的挑战,就是这些年一些文坛著名的论争,大概都是起自网络。你在网上经常看到,一个新锐作家对一个中年评论家的评价体系进行质疑,许多人加入众声合唱,甚至网络上激赏年轻一辈的特别多。这件事尤其让人想到秩序这个词。怎么来看待这个词。

林:我们刚才提到,破跟立必须同时看,它是事物一体的两面。任何事物从佛法来看都是成住坏空,就如我们说唐诗初盛中晚一样。一个文化,如果凝注在一个固定的观念而僵化,秩序当然需要重组。佛法讲“诸行无常”,任何事物都在变化,变是本质,不变是妄相。文化也一样变动不居,网络也许就在逼使大家在某方面重组。只不过新的出现既意味着原有系统的打破,也因此变常常不会是立时得益的,在文化变迁时,从旧秩序转成新秩序的尴尬期要越短越好。我不是太了解大陆的文坛,但以我的角度看,文坛首先该反省是自己的观念长久以来是否一成没变;而无论是变与不变,你的理由何在?你知不知道你的短长在哪里?新的固然比较不须背负这些包袱,反思也一样要存在。

孙:在我看来,这种论争经常是两种价值体的冲突,虽然用心良苦,但好像大家聚焦不到一个点上。

林:主流与非主流要看你从哪个角度说。年轻一代看来没有被主流认可,但在另外的地方,他可能就是主流,所以理直气壮。这并不是一般的力抗时潮,而是文坛在更大范围看,恐怕早就不是主流了。他反抗,也并不一定意味反抗需要勇气,而是反抗本身搞不好已经成为主流了。
在社会某些阶段,保守反而需要勇气的,而非反抗。当然回到禅者没有立场的立场,到底是反抗还是保守较需要勇气,只能就个案而论,答案是不同的。

孙:您刚才说的例子,也说明您常面临权威的被挑战。您自己如何应对?

林:我的方式是不响应。往深处看,人的立场就是不同,可以对话,却不一定需要辩论。你怎么可以让五六十岁的人过十六岁的生活,十六岁的人过五六十岁的生活?争论本身也说明,总有佛教所说的“我执”与“法执”。

孙:其实现在大家都看得很明白,网上的争论还不是当事人想争论,而是有网络的幕后高手在操纵,尤其是有了博客以后,大家都以为各自找到了一个自我表达的空间,却没想到你的自说自话会惹那么大的事件。

林:一个远在天边跟你无关系的人说你两句坏话,你就气得要死。我们把虚拟的东西当成实存,荒谬也就在这里出现。

孙:那您对博客的态度是怎样的?

林:我比较远离博客。博客其实很像身心灵治疗的一种活动,与其说大家在交换意见,不如说相互取暖的意味更足。我们不再看别人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而是在看跟我们意见相同的人有多少。

孙:在黑夜里惺惺相惜,不也是挺好的吗?人本身就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印证自己的价值。

林:从功能上讲,它的确起到了这个作用。你这样说令我想到早年间的笔友,也是心灵相契彼此分享。但博客与笔友情形又有所不同。笔友是一对一的,至少你知道在和谁交流,而博客比较像一个公共场域,私密性少,这里的付出与回报都发生了改变,可以说是在众中追寻。

孙:我自己对博客的比喻是就像当年流行养电子鸡。

林:上世纪90年代在台湾流行电子鸡时,许多人持肯定态度,认为是现代文化抚慰现代心灵的一个方式——既然你的空虚来自于外界不能控制,那就找一个你完全能控制的东西让你养着玩,还能培养你的爱心。但这里其实充满着假相。爱心的前提竟是它不会拂你的意。不像你养一只小狗,有时叫它都未必理你,让它到固定地方尿尿,它可能也未必听。养孩子更是。而当一个人只能在自己完全掌控的世界才能悠游自在时,那就是退回子宫。最温暖最安全嘛!

孙)那分享的意味呢?我们难道不是在博客上看到很多的思想火花或者有趣而陌生的生命状态吗?

林:这当然可能。回过头要看长短。如果我们认可日本佛学家木村泰贤所说的:寻求自由是生命最根本的本能时,我们就得看看我们在这里寻求到的自由是否同时也在扼杀我们原有的自由。当然回到禅的基点,我们不能就说博客好或不好,这个话题在禅不存在,而是要看到某个人的博客好不好。有的人写博客,就是个写,陷在里面,还每天不写不行,产生依赖。这些都需要回到禅者的生命态度来观照。
再举一个我自己的例子,当我偶然为一个资料打自己名字林谷芳时,哗的一堆资料出来,我要在这一堆中找到我想要的一条时,就感到生命哗的也就过去了那么多。假设我们的资讯是过去的百倍,而我们的寿命却又没得延长一百倍,这情形还真是蛮可怕的。多数时候我们花的时间与所得其实并不成正比。

孙:原来自由也是要讲成本意识。但不管怎么说,在网上查资料还是比纸质资料要快呀。所以我们一有什么,首先想到的是网上Google一下。所以曾经有一个学者说,连现在的学术文章都有一种狗味。可见便捷是多大的诱惑。

林:的确,我写禅书,查个公案、评唱,过去《五灯会元》、《景德传灯录》总得翻上好久,现在一个关键词打下去,文献就出来了。不过,我们也得想想,传统治学时,为什么文献会构成一门学问?文献学的意思首先是教你如何找到相关资讯,在这方面,网络的便捷自不用多讲,但文献学还有另一层意思是教你辨别真伪,就是证据梳理的问题。什么是样本的有效性?样本在生态中的位置是中心还是边陲?在这个部分,网络提供的还真让我们常常治丝益棼——原来想把丝线理好的,结果却愈弄愈乱了,于是把原有的便利性也给抵消掉了。文献学最后还牵涉资料的解释,这方面问题更大。我在改学生的研究报告时就发现,以前的报告写得很差,但差得还很整体,现在的则是把大师与小丑随意拼贴,这一段你看着还蛮有道理,怎么下一段完全是另一回事?

孙:我明白,就是用了一个剪贴板,把网上查到的相关论述粘贴了上去。

林:所以就前后没有逻辑,位阶层次完全不搭调。更别说修辞的完整与一致。

孙:听您谈这么多,感觉您好像特别忧虑这个资讯社会的到来。其实历史的进程在不断递进,每个历史阶段都会有自己的问题,难道您对资讯社会的忧虑也是像狄更斯所说:“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也是一个黑暗的时代”?

林:从某种角度说的确如此。

孙: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感受?

林:因为在资讯社会中,我们得面对人类文明史上最新形式的不自由,也就是资讯的无限累积与无序。这种无序的资讯干扰我们的认知与诠释,让每个人都活在被资讯侵扰的时空中,可以说是无远弗届。坦白说,人类还没有哪个时代是如此被自己所设的樊笼所套住的。

孙:再进一步说一说?

林:谈到人类历史的飞跃,一般可以分几个阶段来讲,首先是火的发明,有火就能熟食,食物能保存较久,就有更多的余暇创造文明。其次是文字的发明,它让知识能更大的累积;再来是产业革命,机械力取代了人力、兽力,是生产力得到了大步的飞跃,我们现在还受到它的影响;而最后就是资讯革命了。它和前三个阶段有本质的不同,前三个阶段人都还没有完全脱离实然,人仍旧是自然的一分子,但资讯革命不然。你可以一个人在电脑桌前坐上半天一天,很容易就此满足。虚拟的爱情、紧张刺激的游戏,甚至有些人上网,并没有什么明确目的,只是上网就像药瘾,你要什么都可以自由选择,但除非我们真能不管人在自然演化中根植于基因的种种,例如人对人、人对自然关系的要求,否则,这种偏离只会带给我们痛苦。

孙:的确,不少人有网瘾。也可以说这些人总奢望自己在网上能不期而遇什么好事,以逃避现实的烦恼。

林:我为什么一直说禅在当代特别有其意义在,因为禅始终强调“当下”“眼前”生命的直接体验,就如佛家所说的“鸡寒上树、鸭寒入水”,或者“寒时寒杀阇梨,热时热杀阇梨”般,你寒时好好寒,热时好好热,让所有的事物都有当下贴心的体会。有了贴切才不会浮光掠影,为什么禅说生活要简,因为这样才集中、才深刻。你把精力分散,所有东西自然流于浮面。现代人在享受网络便利的时候,也付出了流于浮面的代偿。

孙:但就我们所能看到的前景,这样的状况不可能倒着走,所以只能会无以复加。这是否更加深了您的忧虑?

林:文明的发展的确有它难以逆转的部分。我的忧虑比较是知识分子对资讯社会的来临,采取了过分乐观的态度。回到咱们在《十年去来——一个台湾文化人眼中的大陆》一书中我的观点,知识分子就是要有“拉车”与“刹车”两种角色,这个时候是需要知识分子踩刹车,但许多人却反而在此推波助澜。

孙:我觉得知识分子会认为更开放的态度比一个拒绝的态度更能彰显自己在社会的作用吧?

林:对网络或资讯的存在,也许我们可以这样讲,年轻人喜欢有他们的理由,但好有一比,就像小孩子吃麦当劳,你是鼓励他吃下去呢?还是告诉他局限在哪里,让他有更多选择。

孙:但无论怎样,我们可能都得正视,每一代人获得生命经验的方式是不同的。比如我采访老一辈的文化大家,他们童年是背四书五经,到中年一代,他们可能读毛选,也能获得许多人生的道理。现在网络无远弗届,孩子们想躲开需要的定力太大了。这是他们生存环境的如实。说到他们在网络上虚拟的非人或超人形象,那宗教中的形象不也有千手千眼观音吗?

林:从禅的角度讲,一切的现象就是现象,都有它的虚幻性,也依赖各种条件才存在。资讯社会的存在一方面必须体会到这发展的大势不可能因你的主观意愿而改,但另一方面,你如果又以为它势不可遏,有一种绝对的必然其实也落于一端。
从禅的角度看,心与境之间,关键就在你执不执着。一执着就把现象当成固定的,心也就必须依赖它。大千万物,即使是超自然现象,也都需要因缘条件才会产生。许多人信教,先假设那个神是不需要依赖任何东西的实存,反而看不到宇宙万有的实相。

孙:我理解,就是任何事物生生灭灭的特定条件不能被我们忽视。

林:不能体得缘起的依他性就难以达到完全自由的境地,所谓:善水则溺,善火则焚。很多人因为学宗教,反而把宗教变成一种执着,还沾沾自喜于学到什么境界,上到什么层次,这都是不可取的。

孙:那从这个意义上讲,一个学宗教的人和一个小孩子面对一个虚拟世界,所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都必须看到幻相的一面。

林:当然是这样。从佛教的角度来看,连我们现在以为存在的实存世界都有它的虚拟性在。举个例子,我们看一面墙,它其实刹那都在生灭变迁。但我们却觉得它是凝固的,就是因为我们认知的局限所致。如果能了解到这种局限,也就比较不会受限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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